又是一年“520”，在这个有情人你侬我侬的日子里，不禁想起了去世已久的外公外婆。

孩提时，我总听母亲说起外公外婆的故事。他俩都是土生土长的建湖人，两个人的缘分从出生起就已开始：他们同年同月生，两家比邻而居，两小无猜地一起长大。所有的情节都像极了命运的安排，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，两人顺理成章地步入了婚姻的殿堂。之后相濡以沫的六十八年里，外公外婆从没红过一次脸，也没吵过一次架。

外公退休前是一家大集体工厂的厂长，收入还算可观，外婆为了照顾孩子回到家庭。随着6个子女的相继出生，原本宽裕的生活逐渐显得捉襟见肘。为了补贴家用，外婆会承接一些摆摊的活计，但无论多么操劳，总会想方设法挤出时间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、亮亮堂堂。就这样，一家人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、其乐融融。

在孩子的教育问题上，外公有绝对的发言权。“做一个有担当、讲信用的人，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要拿。”这是他对六名子女唯一的要求。而这句话，也成为母亲对我的要求，时常教育我要做一名顶天立地的男子汉。

1975年，我的母亲在建湖县人民医院查出肠梗阻，经医生反复确认，最终下了病危通知书。可以想象，外公外婆在得知这一消息时是多么绝望。他们迟迟不肯在母亲的病危通知书上签字，最终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：让六名子女中年纪最大的大舅和大姨照看其他3个妹妹，他们带着我母亲南下上海求医！

在上海的大医院，母亲接受了肠梗阻手术，最终奇迹般地好转。母亲常说，是外公外婆给了她第二次生命，她要用一辈子报答父母。

2015年9月，87岁的外公意外跌倒，之后身体每况愈下，最后发展到只能与轮椅为伴。过去，他喜欢到处遛弯，回家后就迫不及待地把所见所闻讲给外婆听。现在，两人的角色完全对调，变成外婆静静地守在外公的身旁，不时给他讲讲每个孩子的现状。虽然外公反应逐渐迟缓，但嘴角始终带着笑意。

弥留之际，外公饱受褥疮之苦。虽然外婆也已88岁高龄，但她总设法让子女或护工帮外公勤翻身，以减轻他的痛苦。2016年12月17日，外公去世的前一夜，我和几个表哥在堂屋守夜，隔壁屋的外婆也没睡，却没发出任何声音。直到18日凌晨外公去世的那一刻，外婆的眼泪才止不住地流下来。

外公去世后，大舅主动承担起了照顾外婆的责任。可能是因为伤心过度，外婆的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。母亲和其他姊妹常常问起外婆的近况，大舅总说：“妈的身体还是老样子，但精神头还不错，每天吃饭、走路都很正常。”听他这么说的次数多了，大家的心也逐渐放下来。

2018年5月21日，外婆走了。全家人去殡仪馆送她最后一程。外婆面容安详，静静地躺在棺木中。当时我就想，外公和外婆是同年同月生的，相隔仅一年半外婆就追随而去，也算是个很完美的结局了。无意间，我想到外公去世的具体日子，细细一算，竟当场呆若木鸡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
从2016年12月18日到2018年5月21日，正好520天，一天不多，一天不少。

原来，外婆在外公逝去后努力吃饭、努力表现得正常，燃烧生命最后的灯芯，是为了在最后一刻，给陪伴了一生的爱人一句这辈子没说出口，却用行动无数次证明的话——我爱你。